被老太君如此揶揄，
邵姨太的面上却没有半分难堪的神色，
反倒是一边的大太太更显难堪。如果不知的，
或许会以为老太君揶揄的是大太太，而不是她。
邵姨太笑容不变，
点头附和：“老太君说的是，是妾身不懂礼，
本以为这熏香当然是越香越好，不曾想却闹了笑话。
幸好老太君肯提点妾身，否则若是就这般出去，定是要丢脸的。”
瞅见她如此深的城府，老太君细细盯着她的脸，
淡淡道：“你不怪我讲话心直口快便好，哪里说得上是什么提点。”
见邵姨太如此行径，韩倾歌心中一凛。
所幸她现在是孩童，邵姨太看似大度，
实为一小气又狠辣的人，现今得罪了还可以推说是孩童不懂事，
尚有转圜的余地。
如果再大些，只怕是…
只是说来，哪怕没有得罪她，
这具肉体一年之后也还是会被她害死。
思及此，韩倾歌禁不住嘴里发苦。
刚才是自己突然瞅见了上一世的仇人，
怒火冲了头，一时失了理智。
比起邵姨太的手腕城府，再对比自己，韩倾歌忍不住懊悔。
分明是活了两世的人，竟还如此沉不停气！
只能一遍遍告诫自己，沉住气沉下心，莫要叫人发觉自己的反常，
要活下去，才能笑看仇人的惨状！
一遍遍的重复，再扬起头来时，韩倾歌面上已经恢复了冷静。
“你来这，莫不是要阻止我发落我韩府的下人的？”
老太君紧盯着她，注意她的反应。
跪在地上的嬷嬷抬头看向邵姨太，一脸的希冀。
韩倾歌同情地盯着这个嬷嬷，邵姨太的脾性，她是知道一些的。
如果老太君执意发落，邵姨太不会为了一个下人与老太君起争执，
这个嬷嬷的下场可想而知。
不出所料，
邵姨太笑着摇了摇头：“妾身怎敢做这种不懂礼数的事！
这个嬷嬷冲撞了老太君，罪该万死，老太君怎么发落都算对得起她。
妾身不过担心老太君被这狗下人气坏了身子，值不得罢了。”
那嬷嬷眼中的希冀熄灭了，颓颓的靠在捆她的人的身上。
老太君撇开眼：“既然不是便好，这些下人，全是韩府的下人，
府里的主子管教他们，还轮不上外人指手画脚。
有些人不知本分，
连着底下人也不知本分，我生平最见不惯这种事。“
她侧过去朝邵姨太笑了下：“你可休要见怪。”
哪怕是这样的话都未能让邵姨太变脸，
她点了点头，
道：
“老太君说的极是，妾身亦如此认为。”
如此乖顺的邵姨太让老太君一时竟有些不适应，
冷哼一声，对着旁边那群人下令道：
“你们还愣在这做什么！把这嬷嬷给我丢到柴房去！”
被老太君呵斥，
那些呆住的嬷嬷们也都动了起来。
那嬷嬷也不挣扎，
只软软的任由嬷嬷们摆弄。
很显然，她比起旁人是更了解自己的主子，
当然知道自己被当做弃子了。
老太君转身进了屋子，
搭着大太太的手，看也不看邵姨太。
“有些做主子的待下人难免过于凉薄，
也不怕人寒了心。”
趴在陈婆子肩上的韩倾歌转过头去看邵姨太，
见她表情停滞了一下，不过一瞬，便又恢复了过来。
她忍不住有些担心，老太君虽说是个精明的，
可是比起邵姨太，难免有些光明正大了。
她不会想到，邵姨太竟然有这个本领和胆子害死嫡出小姐，
所以老太君和邵姨太的争斗，
于自己而言没有太大的益处，反倒会让邵姨太更加记恨。
能依靠的，只有自己。
对付阴暗狠辣的小人，唯有比她更阴暗狠辣才行。
所幸她知道邵姨太的底牌，
而邵姨太却并不知她的。
这是目前为止，她惟一的优势。
于这个嫡出小姐的身份，她并不了解。
只知道一年后她就会死，
可涉及到具体的时间地点，她一概不知。
至于她身旁的这些人，她也还不甚了解。
如果她活下来，日后发生的事，
大概也与上一世不甚相同了。
毕竟这是一个新的身份，当然该是一个新的人生。
邵姨太跟在身后，表现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。
“妾身听说，烟姑娘院里的那个南儿晕过去了？
这样怎么能照顾烟姑娘呢。
今日刚好有牙侩上门，
不若给烟姑娘挑个好的，老太君您意下如何？”
“哦？今日有牙侩上门，
我怎地不知？”
这话并没能噎住邵姨太，
她掩袖遮唇，轻声笑了笑，继续道：
“妾身院里的婢女要成亲了，便缺了一个份额。
再有两个小姐的份额一直没满，便一起找了。
这事已经跟老爷商讨过，老爷说了，
这些小事让妾身自己瞧着办，
也休要打扰了老太君，妾身这才自作主张了。”
她嘴里的那两个小姐，即是她所生的两个庶女。
韩倾歌眯了眯眼，一下子便忆起了她那两个女儿的样子。
那俩小姐，当初可是害得她被抓去当巫童的罪魁祸首！
她们身后说不定还有邵姨太的撺掇，
可是这俩小姐自身也同邵姨太一样，
心狠手辣，绝对算不得什么好人。
邵姨太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，
老太君便也只是点头同意：
“你去把牙侩喊过来吧。”
“是。”
邵姨太笑眯眯的应了，
侧过身去对自己的婢女嘱托道：
“把牙侩喊来，嘱托她把所有的妮子都带过来，先让烟姑娘挑。”
虽说老太君十分不喜邵姨太，
可是她如此知情识趣，倒也让老太君觉得顺心不少。
牙侩领了一摞的小妮子进了庭院，
这个牙侩在大户人家里面也算作文明的，
为人圆滑，手底下的妮子也大多很好。
身家干净，自愿卖身，肉体也很好，有些甚至能识文断字。
因为主若是给几个小姐挑选婢女，
所以这次带给的全是一些十岁左右的小妮子。
此刻都一个个束手站在一起，衣服虽不佳，可都胜在干净整洁。
牙侩并没有凑过来讨好，而是恭谨的站在一边，
显然没错解韩家主子们的喜好。
或怕是想趁着这个时候教导一下韩倾歌，
老太君拉着她的手，
细细教导起了她怎么挑选妮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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